1950年2月24日，华北军区政治部军法处宣判摄影家沙飞死刑。时任解放军副总参谋长的聂荣臻元帅看到判决书后，忍痛落泪，在文件上签下了名字。几天后，年仅38岁的沙飞在石家庄郊外被执行枪决，这位曾被誉为“中国革命新闻摄影第一人”的摄影家，就此陨落。

沙飞的一生，和他的镜头紧紧相连。

《聂荣臻与日本小姑娘》《八路军骑兵通过平型关》《鲁迅先生最后的留影》……这些承载着革命和历史记忆的照片，都出自他的手。他用相机记录了那个烽火年代的苦难与希望。

早年经历

沙飞1912年出生于广州的一个商人家庭，本可过上安稳富足的生活。但在西方教育的熏陶下，他少年时期就立下了投身革命的志向。15岁时，他毅然加入北伐大军，从一个小小的报务员逐渐成长为坚定的革命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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抗战爆发后，他进入李公朴创办的全民通讯社，成为前线摄影记者。沙飞的摄影理想，源自他看到一张刊登在外国画报上的“萨拉热窝事件”照片。他深受触动，决心也要用影像去揭露黑暗，展现真实，记录历史。

1937年，他随命令前往五台山，采访八路军115师在平型关大捷后的场景。在那里，他结识了政委聂荣臻。聂帅的沉稳风范和八路军将士的英勇精神，让沙飞深受感动，不久便在聂荣臻的引荐下加入八路军，成为战地记者。

战地摄影的辉煌

参军后，沙飞创建了华北敌后根据地摄影工作室。他不仅用镜头记录战争，还举办摄影展，直接让老百姓和战士们通过照片看到抗战的真实画面。1939年元旦，他策划的摄影展引起巨大反响，连聂荣臻都亲自到场，并将照片送至延安给毛主席欣赏。

随后，沙飞又创办了《时事专刊》。这本画报在短时间内广泛传播，甚至流传至苏联、美国等地，被称为中国出版史上的奇迹。沙飞用相机为中国革命留下了成千上万幅宝贵影像，成为历史的见证者。

病痛与精神崩溃

然而，长期超负荷的工作和恶劣的战地环境，让沙飞身心俱疲。他患有严重肺结核，却依旧日夜工作，病情恶化到经常吐血。同时，他的精神状态也逐渐失常，患上了癔症，经常被日本侵略者的残暴记忆折磨。

1948年，沙飞住进石家庄白求恩医院，接受日本医生津泽胜的治疗。但因对日本人充满戒备和不信任，他把津泽视作特务，拒绝配合。病情恶化之下，他的精神彻底失控。

1949年12月15日，沙飞在医院里突然开枪，杀害了正在为他诊治的津泽胜。虽然战友们早已察觉他精神异常，但医学手段有限，当时的检查结论却认定他“神经健全”。

悲剧的判决

案件呈报上去后，聂荣臻非常痛苦。他一方面明白沙飞精神出了问题，另一方面又必须遵守军纪。最终，他含泪签下了处决命令。沙飞在刑场上身着军装，神情镇定，他唯一不舍的，是那架白求恩送给他的相机和装满底片的小铁盒。

1950年3月4日，沙飞被执行枪决，战士们为他整理军装，陪他走完最后一程。他被厚葬，但墓地几经迁移，最终下落不明，成为遗憾。

平反与迟来的安慰

十一届三中全会后，沙飞的家人和战友们为其申诉。胡耀邦亲自过问，北京军区军事法庭经过五年调查，最终在1986年认定：沙飞是在精神不正常的情况下失手杀人，不负刑责。判决撤销原判，恢复其军籍与名誉。随后，他的党籍也得到恢复。

平反后的沙飞，重新被人们记起。叶飞将军感叹：“新四军当时最缺的，就是像你父亲这样的摄影家。”然而，这份迟来的正义，未能抹去亲人和战友心中的痛。

历史的遗憾

沙飞英年早逝，他的故事带着浓厚的悲剧色彩。聂荣臻虽然无可奈何地签下判决书，但此事一直令他愧疚。多年后，聂荣臻的女儿聂力与沙飞的女儿王雁见面时，仍忍不住落泪。王雁却安慰她：“我们没有怨言，换作任何人，都会是一样的结局。”

沙飞用相机为中国革命留下了无数珍贵影像，他是中国革命摄影史上不可磨灭的名字。虽然人生轨迹因病痛和误解而急转直下，但最终的平反让后人得以重新认识他。

他的故事，提醒我们：历史的辉煌与悲剧往往并存，而真实的人性与牺牲，才是最值得铭记的部分。

发布于：天津市